逆天之凡人卷第209章 拨浪鼓声淬道心

青木城的重建是一场与绝望和遗忘的抗争。

道一日复一日地劳作着。

清理瓦砾搬运条石夯实新砌的墙基。

动作机械而沉重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隐痛。

那两名戒律堂执事弟子起初还紧盯不放时不时出言讥讽但见道一只是沉默劳作毫无反抗之力日子一长也渐渐失了兴趣大多时候只远远盯着甚至偶尔会溜号去远处偷闲。

道一乐得如此。

他大部分的心神都沉入了体内那片正在缓慢发生着惊人变化的“废墟”。

那一点“地脉灵种”如同最贪婪又最坚韧的种子持续不断地汲取着他劳作产生的气血疲乏之力以及从脚下大地中渗透上来的、极其稀薄且混杂着怨煞死气的残存地脉精气。

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

他时常感到身体被掏空般的虚弱但精神却愈发清明。

他能清晰地“内视”到那一丝丝新生的“混沌地元”在体内流转的情形。

它们如同灰色的、细腻的沙流沉重而缓慢。

所过之处那些断裂的经脉被以一种粗粝的方式重新熔铸、连接。

并非恢复原状而是如同大地之上自然生成的脉络更加坚韧更能承受压力的冲击却也更加……与众不同。

同时这混沌地元对他体内残留的异种能量——无论是地脉爆炸的狂暴余波还是燃血秘法的反噬亦或是环境中渗透入体的阴煞死气——都展现出惊人的包容与转化特性。

它们不像传统灵力那般排斥或净化这些异种能量而是如同淤泥沉淀般将其缓缓包裹、分解、最终同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这种修炼方式前所未有近乎魔道却又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纳污垢而生厚的大地本性。

道一心中隐隐明悟这或许才是《厚土经》乃至守拙师祖研究的、真正适合“伪灵根”的道路——不追求与天地争锋汲取清灵之气而是扎根尘泥化万物污浊为自身养料成就混沌地元之体。

只是这条路太过艰难也太过凶险。

若无青石烙印关键时刻护住心脉识海若无黑色令牌初步过滤了最狂暴的煞气他早已在第一步就爆体而亡或彻底沦为只知吞噬的怪物。

劳作之余收敛尸骸是最沉重的工作。

青木城死难者众多许多尸体在煞气侵蚀和废墟掩埋下早已面目全非甚至残缺不全。

道一和少数几个被罚来此役的犯错弟子以及招募的凡人壮丁需要仔细地将他们找出尽量拼凑完整然后抬到城外新划出的墓园安葬。

这项工作极大地冲击着道一的道心。

他曾是山野少年见过生死但如此大规模、如此惨烈的死亡却是第一次直面。

恐惧、恶心、悲伤、麻木……种种情绪轮番冲击。

他看到有弟子呕吐不止看到有壮丁夜夜哭嚎。

道一沉默地做着。

他的动作从一开始的僵硬渐渐变得沉稳、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虔诚。

每当触碰到那些冰冷、破碎的躯体他体内的混沌地元都会微微波动仿佛能感受到那残存的死寂、怨念与不甘。

它们并未躁动反而更加沉凝如同默默承载着这一切。

之后几日每当夕阳西下收工的钟声响起他总会不自觉地走到那片墓园在那座小小的新坟前静立片刻。

坟头的拨浪鼓被风吹雨打早已脏污破损但那两根小槌却偶尔还会在风中相互撞击发出沉闷而孤单的“咚…咚…”声。

这声音敲在寂静的墓园里敲在道一的心上。

这一日他又站在坟前。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悠长与无数沉默的墓碑阴影交融在一起。

那“咚”的一声轻响再次随风传来。

道一忽然心有所感缓缓闭上双目。

他不是在调息也不是在感应灵气只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那一声声孤独的拨浪鼓声里沉浸在这片埋葬了无数悲欢离合的土地之下。

渐渐地他仿佛“听”到了更多。

他“听”到了脚下大地深处那被撕裂的地脉在缓慢而痛苦地自我愈合发出的低沉呜咽； 他“听”到了新生的草木根系穿透焦土和血污努力向上生长时细微的破裂声； 他“听”到了远处重建工地上凡人壮丁们喊着号子挥洒汗水的喘息声；他甚至“听”到了城中幸存孩童夜半惊醒压抑的哭泣声…… 悲伤与生机死亡与希望毁灭与重建……种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与情绪在这片土地上交织、碰撞、沉淀。

他体内的混沌地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行运转起来不再是仅仅汲取气血和残存地气而是开始与这片饱经创伤的大地产生一种更深层次的共鸣。

大地中的沉郁、厚重、承载、滋养、以及那顽强的生机透过他的双脚丝丝缕缕地汇入那混沌地元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千万年。

道一身体微微一震豁然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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