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篝火在狭窄的山洞里摇曳勉强驱散着渗入骨髓的寒意和洞外无休无止的黑雨带来的绝望。
煮沸的、带着怪味的过滤水勉强缓解了喉咙的干渴却无法抚平身体深处因连日奔波和恶劣环境积累的疲惫与不适。
程然靠坐在洞壁闭目养神但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略显急促的呼吸显示他并未真正入睡。
胸口的符文持续传来微弱却清晰的灼热感仿佛与远方那躁动的地脉形成了某种痛苦的联系提醒着他时间的紧迫。
孟婷蜷缩在他身侧即便在睡梦中她的手也下意识地紧握着装有草药粉末的小皮囊那是伊姆长老最后的馈赠也是他们在绝境中为数不多的保障。
天光未明两人便已醒来。
吞下最后几口干硬寡味的肉脯将所剩无几的、煮沸过的水小心分饮他们再次踏入那片被污浊雨水笼罩的天地。
根据地图和昨日的行程判断回音谷地应该就在前方。
但越是接近目标程然越是谨慎。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植被的变化聆听风中传来的任何异响。
“看这些蕨类”他指着一片生长在岩石背阴处的、叶片边缘呈现不自然焦黑色的植物“它们对地气和空气中的毒素非常敏感。
这里的污染程度似乎比我们来的路上更严重。
” 孟婷也注意到附近几乎听不到虫鸣鸟叫连最耐活的苔藓都大面积地枯死只剩下一些颜色暗沉、形态扭曲的地衣还附着在岩石上散发出衰败的气息。
他们沿着一条被山洪冲刷出的、布满砾石的干涸河道向上跋涉。
这是通往谷地方向相对好走的路径但也可能潜藏着山洪再次暴发的危险。
程然时刻留意着天空的云层和上游方向的动静。
“如果听到类似闷雷的轰隆声或者感觉到地面异常震动不要犹豫立刻往两侧高地跑。
”他叮嘱孟婷。
在野外对自然灾害的预判往往比应对野兽更加重要。
中午时分当他们艰难地翻过一道布满松动碎石的山脊时眼前豁然开朗却又让两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只见前方两座巍峨的山峦如同巨人的臂膀环抱出一片广阔的谷地那便是回音谷地。
然而谷地的入口处赫然被一片巨大的、新鲜的泥石流滑坡体彻底堵塞!浑浊的泥浆裹挟着断木和巨石形成了一道几乎无法逾越的屏障彻底封死了进入谷地的通路。
希望似乎在这一刻被冰冷的泥石彻底掩埋。
孟婷看着那巨大的障碍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程然沉默地走上前仔细观察着滑坡体的结构。
泥浆尚未完全干涸边缘处还在缓慢地蠕动显然是不久前刚刚发生的。
“还有机会。
”程然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指着滑坡体两侧相对陡峭、但岩石裸露更多的山壁“正面无法通过我们可以尝试从侧面绕过去。
山壁虽然陡峭但岩石看起来相对稳固有落脚和攀爬的可能。
” 这无疑是一次冒险。
在平时攀爬这样的岩壁都需要专业的技巧和装备更何况是在这黑雨滂沱、岩壁湿滑的时刻。
“我先试试。
”程然脱下碍事的厚重斗篷只穿着贴身的皮袄。
他选择了一处岩缝较多、看起来相对容易下手的区域。
他先是仔细检查了岩缝的深度和岩石的牢固程度用手掰动测试确保不会一拉就脱落。
“攀爬时手脚要三点固定一点移动。
”他一边示范一边对下方的孟婷讲解“重心贴紧岩壁寻找那些长有老苔藓或者根系牢固的小灌木作为借力点它们抓地更牢。
每一步都要踩实不要盲目追求速度。
” 他动作缓慢而稳健如同壁虎般在湿滑的岩壁上移动。
手指紧扣岩缝脚尖探寻着微小的凸起。
雨水不断模糊他的视线他不得不频繁地甩头或者用肩膀擦拭。
有好几次脚下的石块松动脱落引得孟婷一阵惊呼但他总能在失衡前找到新的稳固点。
终于有惊无险地他成功攀上了滑坡体顶部。
他放下用树皮搓成的绳索将孟婷和行李依次拉了上去。
站在滑坡体顶端谷地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与外面的衰败枯寂不同谷地内部竟然还保留着大片相对完好的绿色!虽然不少植物也显露出病态但至少还活着。
更令人惊奇的是谷地中央隐约可见一片水域在灰暗的天光下反射着微光——那应该就是“山神之眼”水潭! 希望重新燃起! 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滑坡体另一侧相对平缓的坡面下到谷地。
脚踩在松软但不再泥泞的土地上呼吸着虽然依旧带着异味、却比外面清新许多的空气他们都感到一阵短暂的恍惚仿佛从地狱边缘踏入了某种受到庇护的秘境。
他们没有立刻冲向水潭而是先警惕地观察四周。
谷地寂静得可怕除了雨声听不到任何活物的声响。
程然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又仔细观察着附近的植物。
“这里的土地和水源似乎受到的影响较小。
可能跟这里特殊的地形有关形成了某种相对独立的小环境。
” 他们朝着水潭的方向前进。
越靠近越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不同于外面硫磺味的……清新水汽。
潭水面积不大呈不规则的圆形水质看起来异常清澈与外面浑浊的溪流形成鲜明对比。
最奇特的是在水潭中央偏西的位置确实有一个明显的、缓缓旋转的漩涡仿佛潭底有一个无形的漏斗。
“山神之眼……就是这里了!”孟婷的声音带着激动。
然而程然的目光却变得更加凝重。
他注意到在清澈的潭水边缘靠近漩涡的方向水底似乎沉着一些东西——那是一些散落的、形状规整的……石块?不更像是某种人工雕琢过的物件上面似乎还覆盖着与遗迹岩壁上相似的古老符号! 希望之地的中心竟然也存在着远古文明的痕迹? 程然的心跳不由得加速。
他隐隐感觉到净化地脉的关键或许不仅仅在于这潭水本身更在于这些沉于水底的、与遗迹同源的古老遗物! 星火指引他们找到了目的地但真正的挑战和答案似乎还隐藏在这幽深的、仿佛拥有生命的潭水之下。
他们需要找到方法触及那漩涡中心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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