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部落的路程比来时更加艰难。
持续的黑雨不仅加剧了地面的泥泞更让一些低洼地带形成了危险的沼泽。
原本坚实的路径被浑浊的泥水淹没深浅难测。
空气中那股硫磺混合腐败的气息愈发浓烈吸入肺中带着火辣辣的刺痛感。
程然和孟婷相互搀扶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
程然手中的长木棍不再仅仅是探路和支撑更成了测试地面承重的工具。
他教导孟婷观察水面的气泡和漂浮物——“平静水面下突然冒出细密浑浊的气泡或者有枯叶长时间悬浮不沉的地方下面很可能是淤泥或流沙绝不能踩。
” 他们尽量选择地势较高、岩石裸露或植被根系盘结牢固的地方落脚。
遇到必须穿越的积水区时程然会先用长棍反复试探确认底部相对坚实后再让孟婷踩着他确认过的落脚点快速通过。
“节省体力调整呼吸。
”程然的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有些微弱但依旧稳定“用鼻子吸气嘴巴缓慢呼气避免吸入太多污浊空气。
”他自己也感到胸腔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脑袋因持续的能量紊乱感和恶劣环境而阵阵抽痛但他强行压制着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路径和身后的孟婷身上。
途中他们遇到了一小群同样在仓皇奔逃的史前羚羊。
这些平日温驯敏捷的生物此刻显得惊慌失措眼神涣散有几只的口鼻处也带着黑红色的污迹。
它们无视了近在咫尺的程然二人只是盲目地向着与黑烟相反的方向狂奔。
“连它们都知道……那里是绝境。
”孟婷看着羚羊消失的方向声音低沉。
程然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他心中的紧迫感更甚。
动物对灾难的预感往往比人类更敏锐它们的奔逃印证了情况的极端恶化。
当部落那熟悉而残破的轮廓终于在灰黑色的雨幕中显现时两人都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守在墙头的阿莱远远看到他们立刻带人冲出来接应。
回到相对安全的村落来不及休息程然立刻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员。
他将那块刻画着简略地图的木片放在中央快速而清晰地讲述了在遗迹中的发现——法阵被污染地脉异动加剧以及那指向“回音谷地-山神之眼”的唯一生机。
“……我们必须立刻前往回音谷地找到那个可能净化一切的关键。
”程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尽管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身形也因为疲惫而微微摇晃。
“我和你一起去!”阿莱立刻站出来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但眼神坚定。
“不。
”程然摇头目光扫过众人“部落需要你留守。
黑雨未停危机四伏这里需要有人主持大局防御可能出现的任何威胁。
我和孟婷去。
” 他看向伤势沉重的雷长老、精力透支的萨姆和伊姆长老以及脸上还带着惊惧的骨斧等人:“此行贵在精不在多。
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行动不便。
部落是我们的根绝不能有失。
” 最终无人能改变他的决定。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唯一的希望也是一次赌上一切的冒险。
孟婷默默地准备着最后的行装。
她将最后一点干净的饮水灌满水囊将烤干的肉脯和块茎用油布包裹得更加严实。
她找出了部落里仅存的几块品质最好的燧石和火绒用防水的皮子小心包好。
伊姆长老则将所有能找到的、具有解毒、消炎、提神功效的草药粉末分装成几个小包塞进他们的行囊。
“一定要回来。
”伊姆长老握着孟婷的手老眼浑浊声音哽咽。
孟婷重重点头用力回握了一下。
没有隆重的送别只有沉默的注视和沉重的期盼。
程然和孟婷再次披上那简陋的防雨斗篷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通往西南方向的、被黑雨和未知笼罩的迷途。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明确——回音谷地。
根据孟婷的记忆和程然绘制的地图他们需要先穿越一片相对平坦但已被黑雨浸泡的草原然后进入地势开始起伏的丘陵地带最后才能抵达被群山环抱的回音谷地。
草原之行已是举步维艰。
黑色的雨水积聚在草甸之下形成无数隐蔽的陷阱。
程然几乎是一步一探速度缓慢。
他教导孟婷辨认几种生长在湿地的、根系特别发达的莎草“踩着它们的根系丛走相对安全一些。
” 天空中偶尔有被黑雨浸透、飞行笨拙的鸟类坠落摔在泥泞中挣扎几下便不再动弹。
整个草原死寂得可怕只有雨声和他们沉重的呼吸声。
进入丘陵地带后挑战变成了复杂的地形和可能因震动而松动的岩壁。
他们不得不经常绕路沿着山脊线行走虽然暴露但至少避免了被滑坡或落石掩埋的危险。
程然时刻留意着山体的裂缝和岩石的稳定性选择最安全的路径。
干粮和饮水在快速消耗。
尽管极度节省但恶劣环境下的体力消耗远超平常。
第二天傍晚他们的清水终于告罄。
程然在一个背风的岩石凹陷处停下仔细观察着岩壁上渗透的水迹。
他用手沾了一点闻了闻又用舌尖极其小心地尝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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