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3号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
那台全息投影仪还在敬业地工作。
将洛清浅“平地摔战神”的光辉时刻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以慢动作循环播放。
洛清浅感觉自己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被钉在了一块叫作“公开处刑”的板子上。
她的脑子里那台刚刚冷却下来的生物电脑又开始冒烟了。
怎么办? 说自己是天选之子宇宙第一幸运儿? 卡洛斯刚刚报出的那一连串精准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数据已经把这条路堵死了。
说自己其实是隐藏的绝世高手扮猪吃老虎? 那更不行。
她的人生规划里最忌讳的就是“能者多劳”四个字。
一旦承认别说C-345号资源星的仓库管理员了她怕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洛浅同学。
” 卡洛斯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切开沉默。
“你好像很累。
” 洛清浅下意识地点头。
她确实累。
累得想当场分解成分子随风飘散。
“一个能把三十亿分之一的概率变成百分之百现实的人当然会累。
” 卡洛斯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愤怒没有审判只有一种近乎于解剖的纯粹的探究。
“因为要把所有的变量都纳入计算需要消耗海量的精神力。
” “这种消耗甚至会超过一场高强度的战斗。
” 洛清浅的心咯噔一下。
完了。
这个男人他不光看到了结果他还把过程都给推演出来了。
这还怎么狡辩?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辛辛苦苦藏了十几集私房钱的丈夫。
结果老婆不光找到了钱还把每一笔钱的来源、用途和自己的心路历程都分析得明明白白。
绝望。
一种社畜面对终极内卷王的绝望。
既然躲不过去了。
洛清浅那颗被逼到墙角的大脑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她不装了。
她摊牌了。
但怎么摊她说了算。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张沾着灰尘挂着浓重黑眼圈的小脸上所有的伪装都褪去了。
没有惊慌没有茫然。
只剩下一种被掏空了的生无可恋的疲惫。
她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有委屈有烦躁还有一丝认命的解脱。
“导师。
” 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您说得对。
” “那不是运气。
” 卡洛斯的眉毛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他等着她的下文。
“那是一种……我控制不了的东西。
” 洛清浅伸出手看着自己那双平平无奇的手。
“我的大脑它不听我的。
” “它看到运动的物体就会自己计算弹道。
看到建筑就会自己分析结构。
看到能量波动就会自己推演后续。
” “我不想算但它停不下来。
” 她抬起头直视着卡洛斯。
那双被厚重镜片遮挡的眼睛里透出一种让卡洛斯都感到陌生的情绪。
那是……厌恶。
对自己能力的深深的厌恶。
“导师您觉得一个能算出三十亿分之一概率的人会想去当英雄吗?” “不。
” 她自问自答。
“她只想睡觉。
” “因为她的脑子二十四小时都在运转连做梦都在进行数据建模。
” “所以我才选后勤系。
我才想去最偏远的仓库每天对着一堆不会动的箱子。
因为只有那样我的脑子才能稍微休息一下。
” “我伪装成B级是因为我不想被人发现。
我不想被拉去做无穷无尽的分析不想参加该死的演习更不想上战场。
”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一条咸鱼。
” 她说完整个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重新瘫回了椅子里。
这番话九分真一分假。
她确实厌恶麻烦确实想当咸鱼。
她只是把【星之眼】系统的功能说成了是自己与生俱来的无法摆脱的“被动天赋”。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卡洛斯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眼前的少女。
看着她那张写满了“我好累别烦我求你了”的脸。
他见过无数天才。
有为力量痴狂的有为权力着迷的。
但他从未见过一个将自己的天赋视作累赘和诅咒的人。
这套说辞听起来荒谬。
但却完美地解释了她所有的反常行为。
为什么理论课成绩平平?因为她懒得去记那些固定的知识她的大脑会自动推演出结论。
为什么体能垫底?因为精神力长期超负荷运转身体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因为她可能真的没怎么睡过好觉。
逻辑是通顺的。
卡洛斯缓缓站起身走到洛清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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