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瑶并不需要她回答她缓缓继续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落在吴妪耳中也落在寂静的只有风吹纱幔声的凉亭内外: “我曾读过一则旧事。
古时有一位君主得了一只极为神骏的海东青能为他擒获天际最矫健的白鹤。
海东青搏击长空屡建奇功。
然而当湖泽里的白鹤被捕尽逐绝之后你猜那君主是如何对待那只已无用的猛禽的?”她刻意停顿目光如炬看着阳光下发丝灰白、狼狈不堪的吴妪“是念其旧日功勋赐它金笼安享富贵?还是……忌惮它锋锐的爪喙终有一日会反伤其身更恐它被敌手所得转而为他人利器从而……提前剪其羽翼断其爪牙甚至……让它彻底‘消失’以绝一切后患?” 吴妪的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试图吞咽那不存在的唾液阳光照得她额角渗出的细汗微微发亮她却不敢抬手去擦。
虞瑶不给她喘息之机声音愈发冷冽仿佛带着阳光也驱不散的寒意:“还有一个更简单的道理。
一把钥匙若能开启世上唯一的宝库自然被主人珍之重之严密看守。
可若这宝库已然洞开内里珍宝尽入囊中或者……主人突然发现这把钥匙过于精巧竟可能被他人窥得奥秘从而仿造……那么这把曾经至关重要的钥匙最好的归宿是永远被沉于深井湮没于淤泥?还是……被投入熔炉彻底化为铁水让所有关于宝库的秘密随着钥匙一同永世湮灭再无被他人知晓的可能?” 这两个比喻“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与“秘密与灭口”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吴妪内心最深、最黑暗的恐惧角落。
她的脸色在阳光下愈发显得苍白透明呼吸也变得粗重而急促锁链下的肩膀微微颤抖。
虞瑶的话无情地撕开了她一直用“忠诚”或“别无选择”来掩盖的、对自身命运的终极恐惧。
然而吴妪毕竟是历经风浪、在阴谋诡计中打滚求生之人。
最初的恐惧被本能压下后极强的求生欲和狡猾立刻占据了上风。
她不能完全屈服交代一切那可能死得更快况且她所知亦十分有限甚至不知真假;既不能露出太多破绽也不能再硬扛下去否则项王的耐心耗尽此刻便是她的死期 她必须展现出一些“价值”但又必须是模糊的、不确定的、不暴露自己无知的才能为自己争取到宝贵的生机。
只见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脸上那副顽固求死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巨大恐惧、无奈、卑微甚至有一丝讨好的虚弱笑容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霸、霸王……王后……明、明鉴……老身……老身真的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奴才微贱如尘上面的大事……知道得实在有限很多话……不敢乱说也……也说不好啊……” 她先极力贬低自己降低对方的期待也为接下来话语的不确定性铺好台阶。
“但是……”她话锋猛地一转眼中挤出几分浑浊的泪光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恐惧与挣扎仿佛内心正经历着天人交战“王后方才所言……如……如惊雷贯耳震得老身魂魄欲散……令老身……惶恐不已……老身……老身别无他求只想……只想苟全性命多活几日……” 她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极其快速地瞥了一眼项羽和虞瑶的脸色才继续用不确定的、气若游丝般的声音含糊说道:“关于虞司徒……老身身份低微确实……确实不知其具体······所处之处更不敢妄断其眼下安危……只……只隐约听上头偶尔提及一言半语似乎……似乎与奉命探寻某些古老的遗存有关……此事……此事牵连似乎极深水下的冰山恐远超想象远非……远非老身这等蝼蚁所能窥探万一……” 她的话说得极尽模棱两可全是“隐约”、“似乎”、“听闻”、“万一”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却又抛出了一个看似重要实则虚无缥缈的方向——“古老的遗存”足以引人遐思却又无从立刻考证。
紧接着她话里有话地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极其隐晦的暗示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什么看不见的存在听去:“老身……老身这等小角色如同风中残烛生死皆系于主人一念之间或许……或许在某些大人物眼中早已无足轻重随时可弃。
但……但是……” 她再次强调自己的卑微然后抛出了真正的目的:“但是老身这条贱命或许……或许还与某些重要人物的‘近况’有着那么一丝微弱的、旁人绝不知晓的关联……若是烛火骤然熄灭恐……恐会引得某些深处的目光投来徒生不必要的变数也未可知……甚至……甚至可能让某些本就微妙的情势变得更加……复杂难料……” 她这话说得极其隐晦却充满了威胁与绑架的意味——她活着可能虞子期就暂时安全或者她背后的人会有所顾忌;她若死了可能会立刻惊动她背后的人从而可能对虞子期不利或者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她巧妙地将自己的生死与虞子期的安危以及更大的“局势”模糊地捆绑在一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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